慕战北正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，单手支颐，闭着眼睛。似乎是睡着了，长睫轻轻颤着。

看了看墙上的挂表，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。房间里光线昏暗，柔化了他凌戾的眉眼。他看起来极温柔，一如从前。

安童撑着床费力地坐起来，倚靠在床头。

慕战北听到细微的响动，一下子醒了，抬起头来，目光凝在安童身上。

他起身走过去。

“童童，你醒了。”他轻轻坐在了女孩旁边，“喝点水？”

安童摇摇头，脑子里嗡嗡作响。忽然她想起了什么，一把抓住慕战北的胳膊：“我妈妈……我妈妈她……”

慕战北轻轻搂上了女孩的肩膀，拢向自己。

“童童，你先冷静……”

安童从他怀里挣出来，一双毫无神采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，唇瓣剧烈地颤抖着：“我妈妈，真的……不在了？”

慕战北顿了顿，才点了点头。

安童眼睛里本就不多的光一寸一寸暗了下去，最后蒙上了一层死灰的颜色。

“为什么！”随着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喊，女孩崩溃了，泪水完全失控地喷涌而出，“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啊！”

慕战北把安童揽到自己的怀里，任由她哭个痛快。泪水迅速把他的西装外套和衬衣都打湿，渗透到他的胸膛，传来一片凉意。

这段时间以来，陈兰是安童唯一的精神支柱，如今这点希望也没了，他可以想象她心里有多痛。

就如同自己当年，父母双亡，孤立无援。

慕战北的心倏然软了一下。

不知道哭了多久，安童似乎是再也没了气力，哭声渐稀，变成了不住的抽泣。

慕战北的心头有些疼，搂着安童的手在她柔弱的背上轻轻抚摸着。

良久，女孩从他怀里挣出来，双眼通红，唇色惨白。

“我要去妈妈病房看看。”她的嗓子沙哑，气息微弱。

慕战北本来想阻拦，但是想了想，还是从一旁拿起了她的外套，扶着她走下床。

走廊里，慕战北把外套披在安童身上。

越离近母亲的病房，安童的心脏跳得越剧烈。慕战北握着安童的手，感觉她的小手在微微颤抖，而且把他的手攥得紧紧的。

完全失去希望和精神寄托的女孩，此刻还是习惯性地把他当作了自己唯一的依靠。

此刻她似乎忽略了他之前对她做的一切，就像行走在干旱沙漠上的濒死之人，明知水里有毒，也会选择喝下去。

走廊里，护工阿姨正坐在椅子上发呆。见安童来了，连忙站起来，脸色如蜡纸一般难看，露出了慌乱和愧疚的神色。

“安小姐，我……”她有些吞吞吐吐。

安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撑着气力问：“到底是怎么回事？发生了什么？”

“傍晚的时候，你妈妈说要我给她削个鸭梨吃。我刚削完，她又说医院的饭吃腻了，要我去街对面那家粥店买蔬菜粥。你知道，那个时候正是饭点，排队的人不少。等我买回来，就看见……”

安童浑身被一阵深深的寒意包裹了。如果照护工阿姨的说法，母亲无疑是早就做好了自杀的准备。